第156章 祭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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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元旦前夜的盛宴给小院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热闹气氛。
    新加入的两个成员一道道品尝着陈舟做出的菜肴,不时睁大眼睛,发出种种惊叹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他们在陈舟的指导下,一点点学习擀饺子皮、和馅儿、包饺子,或是拿起厨刀试着切菜,制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水果拼盘。
    众多菜肴中,多多鲁最喜欢爆炒章鱼腿。
    在部落时,可没人会说这种长着八条腿的奇怪生物能吃。
    假如海边章鱼数量增多,祭祀还会告诉他们,这是他们最近做事不够努力,引起了天神的忿怒,如果继续这样下去,很快就会降下暴风雨惩罚他们。
    章鱼的长相本就不讨喜,被赋予“神之怒火”的特殊含义后,更成了部落中人人畏惧的对象。
    起初看到陈舟将章鱼割掉头,独留八条腿放在案板上,他还有些恐慌,下意识地想起了曾经的神,还有祂的怒火。
    等到陈舟把腌制好的章鱼腿下锅焯水,放入辣椒、葱段、蒜片开始翻炒后,伴着那股诱人的香味儿,多多鲁内心的恐慌突然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旺盛的食欲。
    阿豚胆子比多多鲁小些,平时也不喜欢吃太辣的食物,原本不敢动筷去夹章鱼腿,还是在多多鲁的撺掇下才鼓足勇气尝试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怎么样?”
    见同伴将章鱼腿咀嚼后咽下,小脸通红,多多鲁小声问道。
    “很热,很疼。”
    阿豚不如多多鲁能吃辣,两段章鱼腿下肚,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。
    原始部落的语言中词汇并不丰富,他没办法形容这种叫做“辣”的感觉,只能用疼和热表达。
    “还有就是,很好吃。”
    阿豚补充道,拿起了身旁被切成片的柠檬,往嘴里一送,脸很快又被酸得皱成了一团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土著少年享受宴会的同时,家中其他“元老级”成员也在共同庆祝这跨年夜。
    提子、小灰灰、咣当、虎头、灰球、来福、小龙猫……
    它们依照喜好,有的在吃鱼,有的在享用煮熟的羊肉,或是抱着大虾啃。
    劳苦功高的来福更是独得一条羊腿,卧在院墙下大口撕扯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说来有趣,土著刚被解救后没几天,还曾与家里的猫发生过冲突。
    那时他们刚在陈舟的教导下简单地学习了怎样照料庄稼,防止兔子、老鼠和鸟类等野生动物祸害庄稼。
    学到的知识太多太杂,即使晚上回木屋后巩固复习,二人也有点记不明白要领。
    第二日清早,二人发现咣当在庄稼地中溜达,还以为是危害庄稼的野生动物,便捡起石头去打,去追赶。
    幸亏庄稼地中的农作物够多够密,咣当小而灵活,加上陈舟听到外面二人的呼喊,及时赶到阻止,才避免这场闹剧产生糟糕后果。
    受当日闹剧影响,咣当至今还对两个土著心存阴影,吃东西的时候必须避开他们,独自蹲在角落进食。
    陈舟也有些后怕,在追赶咣当事件后,选了一个所有家庭成员都在的日子,给两个土著介绍了一圈家中的猫猫狗狗。
    来福他们是很早就见过的,至于提子、咣当、虎头等家庭成员,他们就很觉得陌生了。
    尤其是虎头,这家伙庞大的体型足足比其它猫大了两圈,身材粗壮相貌威武,令多多鲁和阿豚异常震惊。
    不必说,二人自然又悄悄给虎头安排了一个神兽的头衔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盛宴的最后一个环节,以羊肉大葱馅儿饺子收尾。
    沸水中翻腾着的,精致的是陈舟包的饺子,丑陋的是两个土著包的饺子。
    为了包出上等的饺子,陈舟奢侈地动用了奖励送来的精面粉。
    现代工业产出的面粉又细又白,煮出来的饺子皮薄馅儿大,隐约能透过单薄的饺子皮看到内部的馅料,加上羊肉和大葱被煮熟后溢出的油脂丰富的汤水,那味道,直让两个土著差点把舌头都咽下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和忙于享受美食和种种新鲜事物的土著不同,陈舟对食物的口味和丰富程度没有那么看重。
    他享受的是节日的氛围。
    遥想刚登岛第一年的跨年夜,他好不容易才凑够“四菜一汤”。
    一杯凉奶茶、几块蜜饯、一道凉拌海带丝,加上海带炖鸟肉,烤翅膀……
    那时的窑洞没有铺满石砖的小院,没有彻夜明亮的灯火,更没有这许许多多装饰,家具。
    就连陪他共同跨年的家庭成员,也只有来福、小灰灰和龙猫。
    如今,他有这么一个规整并能给他安全感的小院,有一众宠物,还有能沟通交流,尊敬他,把他奉为神明的同类相伴。
    这许多变化,或许才是岛上生活的真正意义,也是他愿意付出努力去抵达的远方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给自己倒一杯亚力酒,品味着它特有的苦涩与甘甜。
    在灯火的照耀下,陈舟靠着椅背,目光迷离地望着小院,他的注意力不在满桌菜肴上,也不在两个土著身上,仿佛穿过了整个岛屿,望向无尽的远方。
    他看到了自己被割裂的人生,看到了他普普通通的前二十五年,看到了学习中的自己,挣扎中的自己,在水泥厂工作的自己……
    他看到了许多过去的朋友,过去的家人;
    大城市的车水马龙,小乡村的烟火气;
    孩提时期的玩具,长大后的电子产品……
    这些代表着过去的关系、物件儿,在某个夜晚被一刀斩断。
    随后,他的人生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过去从未经历的生死、求生、饥饿、迷茫、劳作。
    乃至对死亡的恐惧,身体的疲惫,还有无处不在的紧迫感。
    前路笼罩在迷雾中,他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。
    他用双手去获取一切,用切实的力气和智慧去制造一切,以改善他的生活。
    日子就在这样的压力与动力中一天天度过。
    时至今日,他已经如愿以偿地实现了许多目标,并竖立了更多新目标,稳步地向前迈进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杯中酒已见底,陈舟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    过往与现在糅合在一起,他清楚,自己从这两年多的挑战过程中获得了怎样的改变。
    他已不再是那只无奈地沿着前人留下的痕迹原地打转的毛虫。
    因这挑战,在某个节点,他被迫停下了缓缓迈向死亡的脚步,用最后一丝力气为自己编织了坚硬的茧。
    当茧被破开的那一刻,他将从中汲取无尽的勇气和力量,展翅翱翔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酒气从鼻孔中喷涌出去。
    院内的声音模糊了。
    隐约间,只能听见两个土著少年的惊呼——多多鲁从口中吐出一枚亮闪闪的金币,在跟阿豚炫耀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夜深了,繁星闪烁。
    酒不醉人人自醉,陈舟只饮了半瓶酒,却已有九分醉意。
    两个土著吃得肚皮滚圆,待陈舟宣布结束宴会后,并未径直返回木屋睡觉,而是手脚利索地开始收拾厨具,打扫厨余垃圾。
    他们比陈舟印象中的非洲黑人勤劳的多,仿佛他们那棕褐的肤色中蕴含了东亚人的坚韧与勤奋。
    一直忙到约莫凌晨三点多,洗涮完所有锅碗勺筷,擦干净桌子,将吃剩的菜肴用陶盆盖住整齐摆在桌子后,两人才乖巧地关上院门,回到自己的木屋休息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1662年1月1日。
    土著少年还未睡几个小时便被陈舟叫醒。
    看着陈舟一身板正的新装束,还有清洗干净的面庞,刚从被窝中爬起的二人满脸迷茫。
    “快点迭好被子,洗完脸穿上洗过的衣服,有重要的事。”
    想到今日祭拜王灵官是件异常严肃的事,即使心中对装神弄鬼并无代入感,陈舟依旧在努力表演。
    知道土著能听懂迭被子、穿洗过的衣服等简单的词汇,冷冷丢下一句话后,陈舟便转身离开——
    倒不是他入戏太深,非要假装高冷,以突出祭祀的严肃气氛。
    而是他刚才说话时想到了今天自己早起的原因,怕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    昨夜待土著收拾完残局后,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卧室休息,做了个关于祭祀的梦。
    他梦见自己突发奇想,把随奥特曼皮套赠送的那个神光棒找了出来,当做此次祭祀的法器使用。
    在两个土著跪拜磕头时,他站在王灵官塑像旁边,身着铁浮屠,极为浮夸地举起手中的塑料神光棒,大喊一声“变身”。
    神光棒顶部撑开,散发光芒的同时,庙内响起了熟悉的歌曲——
    “就像阳光穿过黑夜,黎明悄悄划过天边……”
    当时两个土著都被神光棒散发的五彩光芒镇住了,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声音更让他们觉得惶恐。
    虽然他们根本听不懂那歌声表达的是什么意思,却也能感受到歌曲鼓点激昂的力量。
    只有陈舟像个傻子一般举着神光棒,听着咝咝啦啦的低音质奇迹再现,脸都要笑抽筋了。
    庄严肃穆的祭祀气氛被这一声变身破坏的荡然无存,直接使陈舟从梦中惊醒。
    若非如此,他可能再过两三个小时才会唤醒土著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自从渐渐能做好陈舟安排下来的工作后,两个土著已经很少见到陈舟如此严肃的模样了。
    起床后,二人不敢有半点懈怠,迅速收拾好房间,从他们存放衣物的木箱中取出一身刚洗过没两天的水手服套在身上,急匆匆赶往平台下等待。
    在院墙的大门外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,穿戴整齐的陈舟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。
    他的左右肩各背着一把枪,整个人的面部都藏在头盔的面甲下,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,矗立在土著面前。
    陈舟身后,简单梳理过毛发的来福紧紧跟随,它脖颈上的项圈也被擦拭了一番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战争!”
    见到盔甲的那一瞬,两名土著本能地想到了这个词汇。
    意识到有人入侵岛屿,他们下意识地想去找武器,却发现自从来到岛上,他们似乎早就忘记了怎样使用那些木质弓箭和木刀,倒是对各种餐具农具愈发熟悉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跟我走!”
    面甲遮住了大多视线,陈舟无暇观察土著少年的表情,只是刻意压低嗓音下达了命令,随后率先走在前头。
    “没有武器怎么打仗?”
    多多鲁心道,他正想提出意见,突然意识到自己跟随的已经不是从前部落中的战士——
    带领他们挑起战争的不是人,而是神。
    而神,是不会败的。
    强自压下忐忑的心情,悄悄望了眼阿豚,见他目视前方,似乎无话想说,多多鲁便也跟在陈舟身后,绕着山腰,齐齐往向阳处走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清晨光线黯淡,空气中稍有些凉意。
    山路上缠着一层薄薄的雾气,几无鸟叫虫鸣。
    盔甲伴着陈舟的前进发出金属摩擦碰撞的声响,宛若一曲独特的战歌。
    已经笃定这是一场战争的开始,多多鲁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安在天上,俯瞰大地以弄清楚敌人是谁。
    但他没有那个能力,只能跟着他心中无可匹敌的战神一路向前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即将抵达被装饰成神庙的山洞前,陈舟停下了脚步,在转弯处取下了背后的枪支,朝天斜射了一发子弹。
    火药爆炸的轰鸣吓得两个土著双腿一软,差点瘫在地上。
    “神的武器发出了嘶吼,一定又有敌人倒下了。”
    两人同时想到,然后齐齐扭头看向对方,直到没有在同伴胸口看到血迹才放下心来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陈舟很想编一段慷慨激昂的祭词,但他文学造诣实在有限。
    若说挪用古人的诗词,又多少不应景,有几分不妥。
    索性他就把沉默当做整场祭祀的主基调,开枪后也不作声,只是转个弯,继续向前。
    土著少年虽然畏惧,却被枪声吓得丢了魂儿,生怕自己落后被那可怕的武器夺走性命,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没走多远,陈舟一点点修建的王灵官神庙便呈现在两人眼前。
    受山洞空间所限,整座神庙内部空间并不大,但其使用的工艺却不含糊——
    对古建筑不甚了解的陈舟凭着自己的想象,融合他心中的古建筑特点和现代建筑简单且富有工业美的特点,用多种颜色纹理不同的木料,搭建了整座神庙。
    庙门处矗立着两根泛红的圆柱,圆柱上方挂着一面牌匾。
    上书:“威灵显化天尊”。
    推开厚重的大门,迈过高高的门槛,进入庙内,光线顿时一黯。
    黑色的木质地板上摆着一排藤编蒲团。
    蒲团前方是陈舟搬来的大长桌,桌正中央端正地摆着那尊脚踏风火轮,手持金鞭的道教护法神将王灵官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在门口又空放了一枪,陈舟率先推门进入神庙,侧立于长桌旁。
    待两个土著哆哆嗦嗦地跟着他走进神庙,陈舟直接喝令两人跪在蒲团上,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心绪本就被陈舟一系列严肃且具有祭祀色彩的行为搅乱。
    平日里总显得分外活跃的多多鲁此刻大脑一片空白,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尊神像。
    他像具行尸走肉,本能地按照陈舟的指示,跟着阿豚双膝下跪,然后磕头。
    到这里,简单的祭祀算是进入了尾声。
    但陈舟并不想就这样结束。
    为了加深两名土著对祭祀的记忆,也为了树立自己身为神在人间的代行者的形象,他又往两把枪中装填了子弹,以两声枪响宣告祭祀圆满完成。
    至此,两名土著才被允许起身,跟着他离开神庙。
    而被吓得魂飞魄散,六神无主的二人,直到祭祀结束,都不知道他们跪拜的神究竟长什么样子。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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